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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娶公主?!你已经赢了,还要利用我达到什么目的?!”
“难道你不想娶她?你若不喜欢他,前些日子又何必跑到戒院去哭一场?”赵廷衍的耐心似乎忍到了极限,他站起身,脸色明显又沉了下去,“父皇为了保住廷芳他们,宁愿舍弃我。如今我铲除了东海王,又以太子之名监国,沈贵妃该是如何提心吊胆?她怕我秋后算账,又被洛久渊推了亲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但保命的时候稻草也能救命。沈贵妃亲自找到我,要把玉尘嫁给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沈贵妃选你做驸马,这其中的意思不用我多说你也该明白了吧?”
“我不明白!”顾谦之蹭地起身,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我的婚事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成为别人争斗的筹码?!何况止止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我答应了要照顾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算我再怎么喜欢公主,也不能娶她!她好容易脱离了我这个倒霉鬼,我不能再……”
“时过境迁,当年我被东海王打压,你被我连累。如今我君临天下,你就再也不是当初的倒霉鬼,而是新朝最炙手可热的新贵。玉尘能嫁给你,那是高攀。”赵廷衍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并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兴趣,“忘了告诉你,父皇病体沉重,无法再操心国事。五日之后他就会将皇位传给我,自己躲去做优哉游哉的太上皇了。雀奴,我再提醒你一句,一朝天子一朝臣,允之跟了我许久,于情于理我都要重用他。陆止止是罪臣之女,你若和她纠缠不休,允之的颜面往哪里放?你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而影响到他的前途吧?”
话里的威胁再明显不过。顾谦之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人,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你要继位了?”
“托你吉言。”赵廷衍笑了笑,眼中恢复了些温度,“还记得那日你我双双落入岐江,你打趣我,说我日后要做天子,终会腾龙化雨,还要我带你一道乘云驾雾。”
只是一句戏言,顾谦之没想到他会记得如此之深,忍不住摇头:“记得,但是这种话以后我再不敢说了。”
“为何?”赵廷衍猛一皱眉,“你怕我了?”
顾谦之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打算如何处治止止?”
赵廷衍一愣,随即垂下眼眸:“养虎为患不是我所好,陆元道和陆承安所做的孽罄竹难书,我已经建议父皇夷其三族,以儆效尤。”
“非要做到这一步吗?”
赵廷衍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不是儿戏,这是事关生死的大事!若今日是我败了,你觉得东海王能留你顾氏吗?那个时候别说夷你三族,就是九族也是说灭就灭了!”
“可是止止从未参与过他父兄做下的那些恶事,这些话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当初你我都对东海王的残忍暴虐忍无可忍,如今你要和他一样吗?若你是为自保,我无话可说,但止止手无寸铁,根本就威胁不到你,你为何不能放她一线生机?”
面对声声质问,赵廷衍陷入了沉默。他不说话,只冷冷看着顾谦之,看着他因为焦急而涨红的脸。
“五郎,告诉我实话,你为何非要我在这个时候娶公主?”顾谦之缓了一口气,察觉到赵廷衍的眉心微微抽动,又继续说了下去,“你说沈贵妃巴结我是为了讨好你,想要和你修复关系。你那么恨齐王、那么恨沈贵妃,为什么偏又同意了这门婚事?这不也是放虎归山、养虎为患?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替你盯着齐王。”
“我没想让你监视廷芳。”知道瞒他不过,赵廷衍索性将话全部摊开来,“你既要问,我也不瞒你。若是依着我的性子,沈贵妃我绝不会留,毕竟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廷芳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我答应了他不伤害他们母子。何况沈氏外戚也有着一派势力,东海王树大根深,他这一倒朝中必然人心惶惶。该杀的杀,该安抚的安抚,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给自己多添一方对手了。优待沈氏,也让群臣们看清楚,我赵廷衍虽有仇必报,却也不会大开杀戒。谁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玉尘嫁给你,朝臣们的心也就安了。”
“所以你还是在利用我。”
“这不是利用,而是两全其美。”赵廷衍果断地否定了这一说法,“雀奴,我了解你,你重感情却又常常理不清,结果往往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给你十日容你考虑,十日之后,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望着赵廷衍离去的背影,顾谦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本以为会死无葬身之地,眨眼间却又天翻地覆。然而自己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都没有,心中所剩唯有无边的后怕、悔恨、内疚,以及恐惧。
自己在赵廷衍身边待了快二十年,却从未看清过他的内心。平心而论,他是同情赵廷衍的,然而事到如今,他对赵廷衍竟然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因为顾棠,因为顾允之,因为赵玉尘,因为陆止止,他明白不该将一切都怪到赵廷衍一个人的头上,可谁又能为他所遇到的不公而悲悯?
从头到尾,自己不过就是个棋子罢了。甚至沦为棋子,也不过是个冒牌货。能让赵廷衍容忍至此,不过是拜那位死去多年的尊贵宁王所赐。
顾谦之的苦有口难言,接连巨变令他仓皇错愕。与他同样措手不及的,还有赵玉尘。
当日从赵景修和洛骁口中无意得知他们二人之前就认识,赵玉尘便敏锐地猜到赵廷衍和洛久渊其实早就有了私交。慌乱之中,她忽然想起洛久渊在大理寺和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真相往往背离你的内心,看起来似乎匪夷所思。
他说,什么都不要信,不管那个人是谁。
当时赵玉尘不明白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如今回味才惊觉,其实洛久渊早就暗中提醒过自己了。
之后的一切便恍如梦中。整整半夜,厮杀声不绝入耳。直到后来兵戈渐熄,可戍守的禁军仍不敢掉以轻心。再之后,戒院大门敞开,赵廷芳面色惨白地闯了进来,告诉她东海王已入狱,赵廷衍以太子之名监国。
浑浑噩噩中,她回到了延福宫。却在看见同样慌如惊弓之鸟的沈贵妃时忍不住与其抱头痛哭。
赵玉尘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为谁而哭。她只是心中憋得难受,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再之后,沈贵妃让她嫁给顾谦之。
“嫁给顾谦之。”
短短五个字,便是她曾经最美好的梦。
赵玉尘愣了半天,看着沈贵妃充满期待的眼神,只回应了一个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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