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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那扇木门后走出来的，直到洛久渊悄悄迎上来时，她才稍稍恢复了一些意识。
“你不是要和睿善一起去见陛下？”赵玉尘极力压着心头的震惊，可游离于眼底的恐惧根本无法逃过洛久渊的法眼。
“没事吧？和谦之……说完了？”洛久渊一边留意着她面上的细微变化，一边飞速朝屋内瞄了一眼，“睿善公公还是不大放心，就让臣留下来，他自己一个人去回禀陛下了。”
“哦。”赵玉尘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转念想到一处，“陆小姐在哪里？”
“你是问顾夫人？”洛久渊不知她意欲何为，不由紧张了起来，“臣已经将她带过来了，眼下正让人看管着。”
“为何不让他们夫妇见面？”
“陛下有旨，只给他们夫妇一炷香的时辰。”担心她再节外生枝，洛久渊赶忙劝道，“公主，人你也见了，该说的都说了，其余的就别管了。”
他伸手引路，可赵玉尘脚下却没动。
“你告诉我，睿善大概何时能回来？”
“这……”洛久渊指挥千军万马都不曾发过憷，偏偏在赵玉尘这里束手无策，若是换作旁人，他哪里忍得了这般磨叽，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提溜出去了。可面对赵玉尘，软的不管用，来硬的又不忍心，想来想去，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好生劝着，“公主，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能帮我拖住睿善吗？”赵玉尘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一脸哀求地望着他，“能拖一刻是一刻，我这就入宫去见五哥，求他法外开恩。”
“求陛下？”洛久渊一惊，“你用什么理由能说服他？”
“……”赵玉尘蹙着眉头努力想了想，眼神略显茫然，“我也不知道，反正……若五哥心中有气，我愿代替谦之哥哥认打认罚，怎么都行……你不知道，他曾经差一点因我而死，这次若不能救他，我于心难安。”
“不行。”情急之下，洛久渊顾不得什么尊卑，厉声喝止，“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公主，听臣一句劝，别再管了。”
“你若不愿帮我，我不强求，那我就待在这里等睿善回来。”
眼看赵玉尘犯了倔，洛久渊只觉脑仁生疼，可打不得又骂不得。当初赵显恭要把赵玉尘嫁给他，他暗地里其实是有些欢喜的。尽管只为数不多地接触过几次，可他一准便将赵玉尘看得透透的。他很欣赏这姑娘的漂亮、爽朗、利落、坦诚，与那些矫揉造作的名门闺秀不同，赵玉尘如同天然的宝石，不饰雕琢，令人着迷。
洛久渊明白自己有些动心，但同时他也清楚，自己和赵玉尘之间隔着一个顾谦之。顾谦之是赵玉尘心中所爱，也是自己信赖的朋友。在感情与道义面前，洛久渊毅然选择了道义。可是，当面对生动于眼前的赵玉尘，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偏向她、不由自主地心软。
“公主，”洛久渊刚唤了一声，就见赵玉尘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知道她在提防自己，洛久渊暗自苦笑，示好般地也往后退了一步，“睿善公公今晚不会来了，待会儿臣就得把顾夫人给送回去。你别在这里苦等了，等也是白等。”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回来？”
看出赵玉尘根本不相信自己，洛久渊耐心地解释道：“在陛下心里，谦之是个十分重要的人。这天下同甘的人常有，可共苦的人却不常有。谦之和陛下一起捱过最艰难的日子，所以陛下不会狠心杀他。依臣看，陛下估计也就是想吓唬吓唬他罢了，否则，陛下为何同意让你过来？明知你一来一定会闹出些动静，可陛下还是点头了，其实不还是想借着你给他们彼此找个台阶下？你打翻了御赐的毒酒，酒没了，人自然也就留下了。陛下也是人，气头上说些重话再寻常不过，气头过去就没事了。”
他这个人稳重踏实，天生令人信赖，眼下又说得信誓旦旦，令赵玉尘不得不认可了这番说辞。何况他又是助赵廷衍登极的头号功臣，想来定会知道些新君不为旁人所知的隐秘。他能这么肯定，一定是有了十拿九稳的盘算。
踌躇片刻，赵玉尘终于相信了他的话。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姑且信你。不过，谦之哥哥和陛下这么拧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万一……”
“公主，许多事都是尽人事听天命，这世上哪有什么一条路走到底？保不齐下一刻就会出现新的契机。”见她仍旧放心不下，洛久渊轻声打断了她纷繁的思绪，“你若信臣，就让臣送你回去。在这里耗着毫无益处，不如回去之后静观其变。”
洛久渊说得隐晦而含糊，但赵玉尘还是听出了些门道：“你的意思是……你会救他吗？还是陛下会……”
未等她说完，洛久渊轻嘘一声，示意她不要再继续往下说。赵玉尘懵懵懂懂，却又好似明白了什么，顺从地噤了声。
“时辰不早，臣送你回宫，回去之后不要再提今日之事，对你、对谦之都好。”
赵玉尘点点头，刚要转身却又滞了步子。视线从洛久渊的肩头掠过，直直落在不远处那僻静的小屋。房门轻轻掩着，只有一束烛光从门缝中飘了出来，影影倬倬。
知道赵玉尘仍旧对顾谦之牵肠挂肚放不下，洛久渊又柔声劝道：“公主，走吧。谦之是和臣一起滚过刀刃的朋友，臣会照顾好他的。”
“嗯，那就拜托你了。他那个人看着机灵，其实笨得要死，你一定……一定别让他做傻事。”赵玉尘点着头，面上的神色越发黯淡，顿了顿，她又犹豫着开了口，“我……我想见见陆小姐。”
“见她做什么？”
“你别误会，我不想为难她，我只是想和她说两句话，就说两句！”察觉到洛久渊显而易见的紧张，赵玉尘赶紧解释，“你若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没什么旁人听不得的。”
望着她诚恳渴求的眼神，洛久渊再一次松了口：“好，那臣送你去。不过臣在门外等着就好，你和她说完我就立刻送你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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