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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闲撩半扇春 > 第二百零五章 中秋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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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洛久渊,顾谦之不敢做丝毫耽搁,一溜小跑赶回了书房。进门时,阿霓与他对视一眼,神色凝重令人心忧。

    “您好好劝劝公主吧……”她敛裙起身,不安地犹豫了几下,终是掩面出了门去。

    屋内再无旁人,顾谦之几步行至案边,俯身坐在赵玉尘身侧,这才看清案上摆着的是何物。这物件他倒不陌生,正是去年他被逼无奈为沈贵妃写的南华经。

    “当初你将南华经送给母亲,母亲见我和哥哥喜欢得紧,便让我们二人给分了。”玉指抚上细腻纸面,往日幕幕欢乐浮现于赵玉尘眼前,“哥哥其实很欣赏你的字,据我所知他私下重金购得不少,小心珍藏、爱不释手。如今他舍得割爱,其实还是担心我。他离开京城时,正是我与你最疏离冷漠的时候,也是我最低落的时候,他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当初我是多么坚决地喜欢你,更想劝告我,千万不可因为暂时的迷茫而错过曾经苦苦追求的幸福。”

    赵玉尘一字一句地说着,鼻音糯糯,微微颤抖的哭腔折磨得顾谦之心如刀割。他揽过赵玉尘的肩头依偎轻抚,可口中却说不出一个字。

    赵玉尘任他搂着,视线在那白宣黑墨间缓缓游弋。

    “我做梦也没想到,哥哥竟然活成了另一个陈王。他是那般小心谨慎,连落在纸面的书信都不敢写给我……尽管我明白五哥这么做有他的道理,就像我当初和你说过,文帝也有他的无奈,可我还是无法接受哥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这座城里再无半分他的痕迹,就好像他从未在这里生活过一样。没有人再提他,也没有人敢提他。”说到此处,她猛然抬头,瞳孔因为紧张而倏然睁大,“你不会也和他一样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吧?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望着她患得患失、慌得像只受惊的小鹿,顾谦之越发心疼,可面上却柔和笑了起来:“你不允许的事我就不做。”

    “真的?”

    “嗯。”顾谦之点点头,食指轻勾替她擦去泪水,“别胡思乱想,齐王不是陈王,陛下也不是文帝。何况,谁说京城里再无齐王的痕迹?最起码在你心里,他难道不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言听着甚有道理,赵玉尘不由宽心了些,凄凄惨惨挤出一丝笑意,重又埋进他温暖的胸膛。顾谦之缓缓抚着她,视线落在那卷轴上,不由想起赵廷芳当日追出京城捉拿自己的情景。尽管那日自己挨了他的揍,却偏偏记恨不起来,不仅不记恨,反而开始对他刮目相看。

    “齐王殿下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之一。”

    “嗯?”赵玉尘不解,仰头看去。

    “他比你我都聪明,所以啊,你就不必为他担心了。”

    有了顾谦之的陪伴,赵玉尘心头的沉闷郁郁终于好了一些。而书房外,焦灼难安的阿霓也在春符的宽慰下渐渐静了心。

    阿霓捂着心口在廊下坐定,忽而想起一事,用胳膊肘拐了春符一下:“一早上都没见你人影,哪里疯去了?”

    “我敢去哪里疯?”春符吐吐舌头,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才压低声音凑近了些,“我去东市了,那叫一个惨,地上到处都是血,都积出小水潭了。”

    “你去看行刑了?!”阿霓一惊,责备地瞪了他一眼,“那种不吉利的地方少去,免得沾了邪祟。”

    “我只是想看看东海王他们那些人的下场。唉,荣华富贵都是假的,想那东海王、陆元道曾经多么显赫?可结果呢?弃市、悬尸,被万民唾骂。”想起在东市看见的惨状,春符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说,万一当初陛下输了、东海王赢了,今日在东市被人咔嚓的不就是我们了?”

    “那可不是?”阿霓莫不感叹,“虽然陛下的手段凌厉了些,有些事对驸马也不公平,可成王败寇,若没有他孤注一掷,我们哪还有命坐在这里闲聊?世上的事,真真假假、对对错错,真让人看不透。”

    “嗯,不管怎么说,反正我觉得啊,还是做个普普通通的小民好,没有大富大贵,可最起码踏实。”春符点头认可,顿了顿忽然想到一处,兴奋地搓了搓手,“阿霓,方才你说不让我去那不吉利的地方,是在关心我吗?”

    被他察觉了心思,阿霓面上一赧,甩手起身就要走。

    “诶,走什么?!”春符心里着急,跳着就追了上去,“话还没说完……”

    “说什么说?呆瓜!”阿霓一手戳在他的眉心处,嘴里说着气呼呼的话,眼睛却笑成了月牙儿,“公主和驸马还没用午饭呢,你不饿,他们不饿?我去后厨瞧瞧!”

    明明挨了骂,可春符心里却比喝了蜜水还甜。他赶忙拽住阿霓的手,嘿嘿笑着晃了晃:“我陪你一起去!”

    “松开!让人瞧见可怎么行?”阿霓恼他的大胆,使劲挣脱,见他仍一脸傻笑,心下忽生一计,狠狠踩了他一脚。

    “诶唷!”春符猝不及防惨叫一声,又怕惊动书房里的两人,忍着痛吞了声。

    “阿霓……”春符可怜兮兮唤着那飞奔远去的人影,却见阿霓回过头冲自己做了个鬼脸,而后又轻盈地越过回廊,消失在高大树丛背后。

    自此之后,顾谦之和赵玉尘之间不再似之前那般拘谨。赵玉尘天性爽朗,耐不住冷清,总会适时适度地逗趣,令顾谦之愉悦的同时又不至难堪。潜移默化中,他渐渐将固执紧闭的心门打开了一丝缝隙,不再抗拒与人相处,眼底里的那簇火苗也渐渐重新燃起光明。

    不过赵玉尘清楚,他还没有彻底解脱。因为陆止止始终没有消息,是生是死,他完全无从知晓。尽管赵玉尘明白这种执着已经无关情爱,仅仅只是道义和责任的需要,然而陆止止的事一日没有落定,顾谦之便无法彻底向自己敞开心扉。

    转眼又到中秋。或许是赵廷芳的书信打动了赵廷衍,又或许是赵廷衍始终无法像他的叔叔那般冷血,宫中传来消息,说是中秋那日,赵廷衍会在宁寿宫置办家宴,受邀之人只有赵显恭、沈贵妃、赵玉尘和顾谦之。

    这是宫变之后,赵显恭和沈贵妃第一次与赵廷衍坐在一起,内心惶惶自是不可言说。然而赵廷衍不提任何旧事,席间言笑晏晏,对他二人尊敬有加,甚至还将赵景修唤了来。祖孙三代,看上去倒也其乐融融。

    沈贵妃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甫一见面忍不住泣涕涟涟。许多话堵在心头,可碍于赵廷衍在侧,她什么也不敢说,只说了些思念挂怀的话,令人越发心绪感伤。

    见这母女二人执手落泪不止,顾谦之上前宽慰许多。当初沈贵妃看不上他,极力阻止赵玉尘嫁给他,甚至暗下杀手想要除掉这个祸根。可如今权势易位,面对顾谦之时,她再无凌人盛气,甚至有些唯唯诺诺。

    以前赵玉尘不知情,可如今她知道了刺杀的真相,今昔对比,望着自己母亲对顾谦之前倨后恭的变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一顿家宴,在座之人各怀心思。这是自赵玉尘被打之后,赵廷衍与顾谦之的第一次见面,他没有对顾谦之发难,也没有再提陆止止的事,只是在离别时淡淡交代了一句,让他好好照顾赵玉尘,不要再让赵玉尘受伤了。

    顾谦之听出了这话里的意味深长,便躬身展礼,看上去温顺乖觉。

    见他如此,赵廷衍稍作愣怔,终是幽幽叹了一声,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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