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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成想你吴癞子还真是抱了个孩子。”
“哈哈,吴癞子,你是捡回来当你媳妇儿吧,那你家阿黑媳妇儿咋办呢?”
一阵哈哈大笑,谁都知道阿黑是条狗。
吴癞子一脸窘迫地道:“不,不是,这是我捡来的女儿。”
“我看是捡的媳妇儿才对,你可别逮着她啃哦。”
“不是,没有。”吴癞子快步走开。
凌瑜问道:“吴大叔,记住了那个药方子没?一定要洗,别给小忧染上了,关于孩子的事去找里正爷爷,这布我拿回家让阿奶缝几针就送来。”
吴癞子连声点头道谢,他没想到凌瑜会等着他,似乎也没因她爷爷的事而恨他。
到家,吴癞子就烧了热水,给小优擦了下脸,他用木耙子推了推晒着的稻子,他终于有个孩子了,以后也会有孩子叫他爹了。
脸上扬着笑的吴癞子又拉下脸来,他想起刚刚那些话来,有些生气,他没叫过阿黑媳妇儿,也没啃过阿黑,他只是对阿黑说过,阿黑跟他一样都找不到媳妇儿,他们都不知道,阿黑是他的家人,只有阿黑不嫌弃他,还给他舔过头上流出的黄水。
隔天,吴癞子去树林里拉屎捡回了一个女婴的事就传开了,还讲了几个版本出来,甚至有说那女婴是吴癞子睡了个傻子生出来的,他去母留女。
吴癞子听说里正家的母牛正好给小牛喂奶,他便去求了里正,想要挤那么小半碗来给小优喝,可里正同意,母牛不同意,逮着吴癞子就踢,他只好作罢。
已是八月下旬,是夜,秋虫唧唧,凌瑜在院子里扫着空谷壳,谷壳堆里蹦出的两个黑疙瘩吓了她一跳,原来是两蛤蟆。
凌芳蹦了上来:“大姐,别动,这也是有毒的,你躲开,让我来。”
凌瑜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她这二妹更适合去五毒教。
一场秋雨一场寒,所幸的是收回的粮食和麻团都已晒干。
凌瑜抱着带嘴的瓦罐和一堆木头去了杨大奎家,比对着瓦罐口做了带孔的木塞和木制的弯头,没有导管,竹筒多得是,接口缝隙处,她熬了些松脂给堵上。
姐弟三人坐在院子里简易灶前,背后挂了个挡风的稻草帘子,凌瑜也防着被别人看去。
凌芳看着瓦罐连着竹筒到水里,竹筒又拐出来伸到了瓷壶里:“大姐,你这能成么?能得到菊花油么?”
“能,必须能。”凌瑜信誓旦旦地回道,只不过是出油率高低而已。
一直沉默看着的凌蕴出声道:“大姐,这瓦罐嘴,你是用来加水或者探水量的,对不对?”
“嗯,聪明,阿芳,阿蕴,记得保密,这以后会是咱们的营生。”
“大姐,放心。”
漫长的等待中,瓷壶里渐渐地积了层黄色透明液体来,凌瑜惊喜万分,她又加了两个瓦罐。
农忙已过,家里房子继续修着,凌瑜白天没事就去采野菊花,晚上蒸馏精油,还给钱找了几个孩子帮忙采,有时候熬到半夜,夜间温度低些,冷凝也相对快些。
桌子上摆了堆小瓷瓶,凌瑜弄了点精油均匀地拍在脸上:“阿芳,你也来拍些,这样脸蛋就不会皴,还会变得白里透红哟。”
“大姐,真有那么神奇?”
“肯定了,把手伸过来。”
凌芳伸手,凌瑜倒了点油,一阵轻拍。
“你两手对比看看。”
“真的不一样耶。”凌芳惊呼,她抱着凌瑜的手臂撒娇道:“大姐,咱们今天去后山好不好?野葡萄,野梨子早能吃了,咱们再不去,真的就没了,我不会爬树,只有靠你。”
“好,这就去。”
后山里,藤上挂着紫黑色的葡萄串儿,不多时,凌瑜摘了半背篓的葡萄。
路边,两人吃得正欢。
“阿芳,跟大姐念!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你说为何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啊,吃葡萄不吐……不会啊,大姐。”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一个男声响起,说的一字不差。
凌瑜猛地起身,很是惊喜:“顾轩!你怎么来了。”
顾轩微微一笑:“想瑜妹妹了,我就来了。”
撒粮的人丝毫不知他在撒粮,凌芳识趣地背上背篓走了。
见凌瑜似笑非笑的模样,顾轩又道:“书院放了授衣假,我去了你家,阿奶说你上了后山,我便寻了过来。”
凌瑜想起诗经里的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回来了正好,明天可有空陪我去趟县城?”
“好。”
……
野葡萄初尝好吃,细嚼则很酸也吐不出籽来,凌瑜干脆全剥了皮,把葡萄皮配成了染汤,用来染布,贺氏很是意外。
翌日,顾轩陪着凌瑜到了德善堂。
“宥晨哥。”凌瑜笑着喊道。
“凌姑娘,顾秀才,你们怎么来了?”赵宥晨有些意外。
“宥晨哥,不知孙老可回来了?”
“师父还未回来呢,凌姑娘可是有事?”
“我想卖药,宥晨哥可能做主?”凌瑜紧盯着赵宥晨的脸。
赵宥晨一笑:“那要看看是什么药,我才能做主。”
凌瑜拿出个瓷瓶递给赵宥晨,他揭开木塞闻了闻,惊喜地道:“这是花油。”
“宥晨哥,能放在你这里卖吗?你四我六。”凌瑜放低了声音。
赵宥晨眼里亮起了贼光,小声道:“行,凌姑娘,你有多少都放咱们这里。”
“不多,就十来瓶。”
“好,凌姑娘,你这不多,要不就不写契约了,我付你些定金,你看如何?后面有了你再送来。”
凌瑜想了想道:“行,多谢宥晨哥。”
收了二两银子的定金,两人出了,出了德善堂。
顾轩随口问道:“瑜妹妹,既然是花油,为何不拿去胭脂铺子呢?”
“野菊花是药材,花油对脸上或身上的疔疮很有效,以后我想送二妹去德善堂做学徒,这也算是提前铺点路子,再说,拿去胭脂铺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无权无势,别人哪会轻易信我,又或者做出坑我的事来都有可能。”
“是我愚钝,竟不如瑜妹妹想的多。”顾轩眼中满是欣赏和自责,他恨自己太弱小。
九月九,又重阳。
每年重阳是小松岗上最热闹的时候,或许是骨子里有着卑微,凌瑜家从未去过那里,只是听说那上面有棵特别的松树。
今年不同于以往,贺氏决定带着一家去小松岗逛逛,她盘好的发髻上包着紫色方胜,耳下戴着樱桃大小的桃木珠饰,显得人格外精神。
正准备出行,顾轩从村里走了过来,他掏出几个装着茱萸的小荷包给了贺氏。
贺氏满脸堆着笑:“成景,丫头娘,咱们先走。”
“嗯。”
“贺大娘,成景,咱们一路去。”张窑柱着拐杖跨了上来,张小献也蹬蹬地跑来拉上凌蕴的手。
“好,张窑,一路去小松岗,老婆子走得慢,你们可别嫌弃。”
凌瑜看去,宋小云正在拦篱笆栅栏,他们也修了两间土胚房,靠墙的草檐下放着一捆捆的木柴,只是还未住进去,有男人的家里就是不一样,他们犹如石缝里的藤草,活得异常坚韧。
见一行人渐行走远,顾轩才浅笑问道:“瑜妹妹,你可曾有想我?”
“想,怎么不想?想得我日日吃不下箸子咽不下碗。”凌瑜丢下这句话,就快步朝她阿奶们的方向而去,她是真的想过。
顾轩追了上去:“瑜妹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凌瑜点头,她捉弄心起:“顾轩,看招。”
话落口,凌瑜的手指插向顾轩的眼睛,顾轩伸手挡住,这吓了他一跳。
“这叫出其不意。”凌瑜抽手,又朝顾轩攻去,忽然变拳成爪,一把抓在顾轩的胸前:“这叫抓奶手,让你防不胜防。”
顾轩顿时耳根烫起来,他的丫头在撩他。
凌瑜继续出拳,顾轩单手防着,她佯攻下盘,脚却踢向他的下腹部,顾轩抓住她的脚,脸红地跟关公似的。
凌瑜又道:“这叫绝阴脚,也叫断子绝孙脚,最是阴毒。”
“瑜妹妹,你……学坏了。”
看着顾轩那样儿,凌瑜心情好得很,不是要撩么,来呀!谁怕谁?
“顾轩,我这是在教你功夫呢,要防着点人,你怎么就脸红了呢?”凌瑜故意逗着顾轩。
顾轩看了眼凌瑜,伸手揽过她的肩,紧紧裹住前行,凌瑜几乎是被拥在怀里,她挣脱不开:“顾轩,你快松手,这样不好,有人来了。”
“瑜妹妹是说没人来就可如此?”
“……”凌瑜无语,说好的古人羞涩矜持呢。
“二哥哥,我错了,你松手,好不好?我还小呢。”凌瑜说起软话来。
“不好。”
“顾轩,我走不动了,腿软了,要不你背我?”凌瑜拖住后腿,有耍赖皮的味道。
“真的?”
“嗯。”凌瑜点头。
顾轩低头,那仰着的小脸看着很是无辜,他知道,丫头又在忽悠他,她的耐力可非一般人能比的:“好,我背你。”
“顾轩,这叫兵不厌诈。”
看着跑开的丫头,顾轩失笑。
野菊花沿着路旁蔓延而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腰间都戴着个小荷包,有些人的耳间还别着朵野菊花。
不高的小松岗上有间山神庙,庙前一大片野菊花,奇特的大松树下还有石桌石凳,附近几村的里正和乡正聚在树下。
这重阳登高就如后世聚会那般,各自扎着堆,老头子那一堆里老里正说得正欢,好奇心的驱使下,凌瑜往前凑了凑。
“咱们的日子会好过起来了,几位可见那天上紫薇星是越来越亮,这是要出明君的兆头呢,你们再数数,景帝一年,徭役改成招役,景帝四年,也就是今年,这税收都变了……”老里正说得唾沫横飞,旁边的老头子都点头附和着。
“瑜妹妹,在听什么?那么认真。”顾轩问道。
凌瑜抬手,小声道:“嘘,顾轩,你也听听,他们讲的或许有一定道理呢,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们经历过苦难,有各自的见识经验。”
顾轩看着凌瑜的样儿,又是浅笑。
“对了,跟你同窗打完招呼了?”
“嗯,在那呢。”
凌瑜顺着顾轩的指向看了过去,一书生正同李月儿见礼:“那刘家书生和李月儿倒还挺配的,顾轩,你就舍得?”
“什么舍得?”
“那李月儿是个美人呢。”
“瑜妹妹,你是知我心意的。”
凌瑜扬起嘴角:“嗯,我知道,以后不逗你了。”
“瑜妹妹,那野皂角能摘了,咱们明天去。”
“好。”
——
贺氏和王晴为顾轩赶做了套衣裳和冬鞋,在他去书院前给送了去。
县城发生了件大事,上头颁布下来科考新令,一时人们奔走相告,一些老秀才激动万分。
学子们之前参加乡试,必须是有人举荐才有资格,若是连考三次都落第,就取消考试资格,终身不能再参考了。
如今乡试,不再需要人举荐,也取消了禁考令,不论年纪大小,只要是秀才就有资格,就可以去官府办理学子赴考的凭由,到府城参加来年的乡试。
书院里也是一片沸腾,之前要靠院长和夫子的举荐信,现在只待兑换赴考凭由就可。
“爹,如今说起来,您也还能去参加乡试呢。”杨正林笑着道。
里正横了杨正林一眼,没好气地道:“哼,如今你倒还看起你爹的笑话来了!我一个老头子去凑什么热闹?难不成赴考的钱,你给我掏出来?”
“爹,我哪敢,我去看看中午吃什么饭?”杨正林飞快地退出屋,他好怕他爹又会给他讲一堆大道理。
里正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他回想起那九天大考的滋味,如今这花甲之年哪里还经受得住。
又到秋征之际,里正带着村里的庄户去县城交粮交麻,上头规定务必按时上交赋税,必须是新稻,若有不实或以次充好的,一经查处,要打三个板子不说,粮食全部罚没充入官府,还会罚银及服徭役。
在征税这块上,上面倒是想的特别周全,百姓们也都是老老实实的准备好粮和好麻丝,想要逃税是不可能的,除非躲到深山里与世隔绝。
这减税之后,凌瑜家的稻子只上交两石出去,这是她有记忆以来,上交之后,剩粮最多的一年了。
“阿瑜,等种上麦子你和你爹去把桐籽榨出来,咱家修房子就少买些,明年你和阿轩成亲,做木器嫁妆也得用桐油。”
翻晒皂角的凌瑜一愣,她是喜欢顾轩,可明年她才十五,至今例假都未造访,更何况那书生还要参加科考,她便道:“阿奶,明年是不是早了些?顾轩要参加科考呢,要不后年?”
贺氏没好脸色地道:“早什么早?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轩等了你几年,也正因他要科考,你们要早些成亲,若是考中,阿轩就是举人老爷,你就是举人娘子,所以明年必须成亲。”
“哦。”凌瑜应声,那她去给顾轩说好了。
十月正是栀子果黄时,大多数妇人都要配染汤,染布或者染麻线,汉子们犁田种麦子,此时男耕女织来形容最适合不过。
院子里,瓦缸前,凌瑜把弄碎的栀子果倒在瓦缸里,她娘用棍子在瓦缸里不停地搅动。
贺氏出声道:“阿瑜,你们去割点茵蒿草回来,剁碎揉出汁来,调汤用。”
“诶,阿奶,我马上去。”凌瑜应声。
那栀子汤中加草汁,染出来的布是黄绿或者浅绿,配染汤到洗布捶布需要几天,每次染布之后,她阿奶和娘的手都是染汤的颜色。
在凌瑜看来织染都是细致活儿,她还是下田出力算了。
犁过的田全是大土块,不像水田能用犁耙,只能用锄头挖碎成小土块,整平,还要挖出排水沟才能撒麦种,再给浅土盖上。
接下来的几天,凌瑜在田里帮忙整土,可能是做惯了,她的手心里没起水泡。
为了防止一些鸟到田里刨麦粒,凌瑜又做了几个稻草人插在田里,村子里的人也纷纷效仿起来,都在自家的田里插上吊着笋壳的稻草人。
石磨转得飞快,凌瑜和凌芳配合默契,晒干的薄荷草野菊花和着茯苓,被磨成了细细的粉。
“大姐,这个牙粉好像很不错,嘴里凉凉的。”凌芳两眼晶亮。
“那是,我做出来的肯定是好东西。”
看着面前一瓦盆的草药粉,凌芳问道:“这么多,是不是要用很久,会不会坏掉?”
“不会,等会儿咱们熬些皂角汁出来,你再去揪点那个地芙花回来,加些牙粉,做成皂,去县城卖着试试。”凌瑜端起瓦盆进了屋,凌芳跟了上去。
“大姐,这样会不会有毒?”
“放心了,不会,这又不是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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