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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年头的木桥晃动得厉害,发出吱吱的声响,吓得没走几步的凌瑜连忙后退,她横了眼走在前面的卓明枫,肯定是故意的,过桥迈步那么重。
过桥之后,几人顺着山路而上,约莫小半个时辰,便见眼前地势平坦,良田一片,田地里有忙耕种的人,不远处,房屋炊烟袅袅,凌瑜方才觉得之前是她一叶障目了,杨大伯哪会把女儿嫁到穷乡僻壤之处去。
凌瑜把东西递给阵雨,她笑着问道:“大叔好,烦问大叔,去周家怎么走?开了个油坊的那个周家,我是他们家的亲戚……”
那汉子打断她的话道:“哦,姑娘,你是那杨家的啊?他们就住在那,家里有人。”
凌瑜顺着汉子指的方向看去:“谢大叔,劳烦再问问,是门外有树的那家吗?”
汉子对旁边拿着镰刀的男孩子道:“狗娃,带你这个姐姐去你周明爷爷家。”
凌瑜再次谢道:“大叔,谢您了,我们就走了,您忙。”
狗娃在前面带路,八九岁的样子,凌乱的发揪,打着补丁的衣裳上糊着泥巴,凌瑜心酸,他们跟她家以前一样。
“姐姐,就是这里。”狗娃有些羞涩地指着大门道,他皴了的脸蛋还未好,依旧两团红。
凌瑜从包里拿出个竹哨子,又拿掏出包糕点:“你叫狗娃是吧,谢谢你给姐姐带路,这是几块糕点和竹哨子,姐姐送给你的。”
狗娃有点胆怯,他咽了下口水怯生生地问道:“姐姐,这,这真是给我的吗?”
“嗯,当然是给你的,来,拿着。”
狗娃接下东西,给几人躬身一礼,拔腿就往村头地里跑去,老远就喊:”爹,爹,那个姐姐送我糕点和竹哨子了,您看。”
凌瑜看着那个边跑边喊的身影,扬起了嘴角,卓明枫的胸口突然像被谁碰了一下。
周家的院门被打开,正要开口的杨云霞眼睛一亮,凌瑜一把拉过她耳边轻语,杨云霞忙点头:“好,阿瑜快请屋里坐,两位公子屋里请。”
进了院子,有几人抹着嘴从屋里走出来。
“阿奶,爹,娘,琦哥,这是阿瑜,我娘家的妹妹,之前给你们提过的,这位公子是她做生意的表哥。”
听说是做生意的,又见两人眉心都有颗痣,周家当家人周明异常客气,同卓明枫拱手见礼,把人请进了正堂。
凌瑜上前见了礼,把手中的几包糕点递了上去:“婶子,阿瑜来看望姐姐,实在是叨扰了,这是阿瑜的一点心意,还望婶子莫要嫌弃。”
“不嫌弃,哪里叨扰了?瑜姑娘,快屋里坐,云霞陪瑜姑娘说说话,娘给他们做饭去。”张氏满脸堆笑,她脸上很有面子,这丫头是个有眼色的,就知道是她当着家。
凌瑜忙道:“婶子,您快别去,我们都是吃过饭了才来的。”
“可是真吃了?来了咱们家可别拘礼。”张氏问道。
“谢婶子,咱们是在那下面村子的一户人家里吃的。”
“那婶子也就不客气了。”
待人张氏几人走开,凌瑜才道:“云霞姐,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是有事的,我去正堂找周叔说些事。”
杨云霞点头,领着凌瑜去了正堂。
凌瑜走进堂屋:“周叔,卓——表哥,不好意思,阿瑜打扰您们了。”
卓明枫淡笑应下。
周明说道:“无妨,瑜丫头,刚刚你表哥说了,我们从没听说过月亮沟啊,咱们这里倒是有个野狼沟。”
卓明枫思忖,莫非是早年改过名字,便道:“那请问村子里可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劳烦周叔领路,带我们走一趟。”
周明忙道:“有,有,我族叔公,八十高寿了,身体还硬朗得很,走,我带你们去。”
一行人出了门,绕过大槐树,走了段田间小路来到一石墙院门外,周明上前拍着门:“四叔公,四叔公,老幺,老幺,在家吗”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谁呀?谁在敲门?”
“老幺,快开门,我是你明哥,找四叔公有事。”
“哦,来了。”
院门门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凌瑜朝卓明枫做了个唇语,卓明枫一个眼神,阵雨点头离开。
周明问道:“老幺,怎么这么大股子药味?是谁生病了?四叔公呢?”
那老幺看着周明身后天仙似的两人,支吾着道:“我——娘病了,爷爷在屋里烧火做连枷,他耳朵有些不好使了,才没听见明哥你喊的,我带你们去屋里。”
墙壁漆黑的烤火屋里柴烟缭绕,墙角燃着一堆火,墙上挂着些腊肉,跟凌瑜家老灶屋一样,椅子上的老头正把一根竹子在火上燎着。
凌瑜有些担心,她不知卓大人会不会嫌弃这里,能不能待下去。
老幺大声喊道:“爷爷,明哥带人来找您了。”
干瘦的老头听见声音才转过脸来,打量着几人,眼角糊着些东西,老幺有些尴尬,捏着袖子为老头擦了擦两只眼角。
“是周明啊,快坐,这两位是?”老头子指了指旁边的板凳。
“他们想找四叔公打听地方的,是我们家的亲戚。”周明大声回道。
老幺扯过板凳用袖子扫了扫灰,递了上来。
“谢谢幺叔。”凌瑜笑着接过板凳坐下,给留出了位置,卓明枫直接坐下。
“哦,亲戚?明儿,你啥时候有这么贵气的亲戚了?”老头子满眼不信。
“真的,这是我那三儿媳妇娘家的人。”周明大声道。
周老头道:“这还差不多,姑娘和年轻人倒还真是一家的,看着像,说吧,你们有啥事?”
卓明枫拱手大声说道:“老人家,我们是想向你打听个地方,请问您老可听说过月亮沟?”
周老头来了兴致,眼里的光都亮了几分:“月亮沟!年轻人,你还知道月亮沟啊?现在可没几人知道这个地方了,你们问我,那可是问对人了,老幺,快去倒些水来。”
“诶。”
卓明枫心下一喜,他继续问道:“请问老人家可知道月亮沟在何处?”
“那月亮沟就是现在的野狼沟,这是我小时候听爷爷说的呐,以前叫月亮沟是因为在那沟外有块大石头,远远看去就好像月亮,所以叫了月亮沟,那月亮沟里有好几个大洞,爷爷说那里是祖上躲过战乱的地方。为啥又叫野狼沟呢?那是因为每当刮风的时候,那沟里就跟有许多野狼聚在一起嚎叫似的,后来就改叫起了野狼沟。”周老头喝了口水,几人看着他的眼神让他很是受用,周明也很意外,没成想那月亮沟竟是如今的野狼沟。
“都说那野狼沟很凶险,野狼成群,没人敢去,可我就去过,你们想不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周老头问着几人,把几人的好奇心吊了个十足。
周明忍不住问道:“四叔公,那您快说说,您看到了什么?有没有野狼?”
凌瑜想笑,都说老小孩儿,这话真不假,周老爷爷跟那说书似的,还要他们搭台。
“嗨,别急,听我慢慢说!你们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十六七岁的时候,那可是个高大俊朗的精壮小伙儿,村里头好多人家都看中了我,要我做他家女婿的,那时候我们家里养了头大公牛,找人来骟它的时候,它跟发了疯似的,挣开绳子就跑,我和大哥赶紧去追,追了一上午,你们知道它跑去哪了吗?它个畜生居然跑去了野狼沟,我和大哥赶到的时候,它又发疯,顶了我大哥一牛角,这下我来气了,拽紧鼻绳,抄起根棍子就打了那牛一顿,那牛鼻血都出来,我这才歇了歇气,才发现那沟里就几个大洞,也没什么野狼,大哥被牛顶的走不了路,我就背着大哥,他牵着牛绳,把牛邀在前面赶了回来,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嘿!还别说,那牛被我打怕了,回家就乖乖地被骟了。”周老头说得唾沫横飞,几人听得津津有味。
“那老爷爷可知道野狼沟有几个大洞?”凌瑜很好奇地问道。
“那我倒是没数,回来后,我和大哥就给村里人说,野狼沟没有狼,那里的蕨菜和药材长的可好了,渐渐地都去那边采蕨菜和药材,有一次,我们在靠河边的一个石缝洞前发现了好多鱼,大条大条的,那洞里还有鱼出来,后来发现只要把背篓往那里固定好,第二天你去准是满满的一背篓鱼。”
“爷爷,怪不得,您最不喜欢吃鱼呢,是不是那时候吃腻了。”老幺说道。
凌瑜也算明白了些,野狼沟的洞是溶洞,那石缝鱼洞也应该是通往某条河的地下溶洞。
“哎呀,谁说不是,那鱼多的不行,刚开始觉得好吃,后来吃的想吐,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吃腻了,又听说能晒成干鱼,天啦,那干鱼哪里能吃,臭死人了,说来也怪,那鱼洞就雨季时有鱼,其他时节没有,连水都不出一点。”
卓明枫出声:“那老人家,这和野狼洞有何干系?”
“有,大有干系,年轻人,你是不知的,那是发现鱼洞的第四个年头,村子里的几个十二三岁的娃就在鱼洞边采药,听见了小娃儿的哭声,他们开始以为谁家的丢娃儿了,到处都不见人,就听见似乎是从鱼洞里传出来的。”
听到这里,凌瑜兴奋得不行,眼睛亮晶晶,那是国家保护动物娃娃鱼啊。
“于是那几个娃回来告诉大人,说不知谁家的孩子丢在了鱼洞里,那里有哭声,加上大伙儿本来就对那鱼洞好奇,就约上村里的汉子,拿上刀具准备火把,咱们一行八个汉子就去了那石洞,进入鱼洞最初确实隐约听见小娃儿在哭,越往里走,就好几个的小娃儿的哭声,那声音越来越?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出现了一个岔洞口,咱们走了右手边,没走多久,前面的人大叫有鬼,咱们几个就赶紧往回跑,那哭的声音像追着咱们似的,慌忙之中,咱们在岔洞口走错了路,都才发现那洞里的上方好多奇怪的东西,有的就跟悬了把尖刀似的,都生怕掉下来落在自己的头上,不知走了多久,咱们来到了一个大的洞里,上面也掉着好多奇怪的东西,咱们都有些高兴,因为那里隐约看到了有光亮,直到咱们出了那洞口,咱们才都松了口气,你们可知那洞口是哪?”周老头又喝了口茶,睁大眼睛看着几人,等着回答。
“野狼沟!”卓明枫说道。
周老头一拍大腿:“对,就是那野狼沟!年轻人,你说对了,咱们几个汉子都跟水里捞起来似的,衣裳全湿了,也不敢再多待,回家的路上,走路都有点腿软,咱们再怎么问那左家哥儿看见了啥,他只说有鬼,也没说别的啥,回去后那左家哥儿大病了一场。”
“哎,倒是我那堂兄几天后才说到他摔倒的时候,手摸到过黏糊糊的东西,可他也不敢看啦,摸起柴刀就跑。从那以后野狼沟有小儿鬼煞的话就传开了,再也没人敢去那野狼沟了,就是有鱼大家都不去捡了,都吃腻了,后来我才慢慢想明白,那鱼洞和野狼沟的大洞是相通的,那鱼洞里的岔洞口处,走左边就通向了野狼沟,那右边不知通哪里去了。”
卓明枫开口道:“明白了,请问老人家,那野狼沟在哪个方位?离这村子有多远?”
“野狼沟啊,顺着村子往里走,翻过沟再往北,看见有像弯月亮的大石头就是野狼沟了,脚程快的话,估计也要一两个时辰,年轻人,听老头子的劝,你们别去那里,危险着呢。”周老头摆着手道。
凌瑜一听,脚程快都要三四个小时,不近啊。
卓明枫心下了然,那里已经是阴岭山里,怪不得之前未搜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嗯,不去,我们就问问,那老人家,烦请再问问鱼洞又在什么位置呢?容易找吗?”
“鱼洞啊,就在河边,远处看不见,沿着河边上走,就能找到,那时候咱们为了感谢山神赐鱼,在洞口石头上凿了感恩洞三个字,哎,这有好几十年了,我都老成这样了,不知那里变了没,还有没有鱼出来。”周老头摇头叹气起来。
“老爷爷,谢谢您。”凌瑜道。
“爷爷,您记性真好,讲的就跟那说书的一样,以前都没听您说到过呢。”
“你们又没问。”周老头没好气地道。
“老人家,今天真是谢谢您了,叨扰了。”卓明枫起身拱手一礼。
周老头也起身道:“老幺,去看看饭好了没?留几位下来吃顿便饭。”
老幺尴尬起来,家里确实在等吃饭,他们来的时候,米已经下锅了,没想着煮几人的。
周明出声道:“四叔公,你们吃饭咋这么晚呢,我们都是吃过饭来的。”
“多谢老人家好意,我们就不多留了。”卓明枫拱手道,示意阵雨上前。
凌瑜把几只山鸡野兔递了上去:“老爷爷,今天打扰您了,您快去吃饭,这是去山上打来的猎物,您们拿去。”
老幺看着他爷爷,不知收不收,周老头道:“那行,老头子就收下了,明儿,那就不留你们了。”
灶屋门口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孩子,凌瑜方才想起,从包里抓出了几个竹哨子递给老幺:“幺叔,这几个竹哨子拿去给孩子们玩儿,咱们就走了。”
周老头挥了挥手,老幺送几位出了院门。
刚出门没走多远,阵雨一个飞身取下他之前放在那槐树上的三只野兔递给了周明:“大叔,这是送您们家的。”
周明有些意外地接过,这三儿媳妇的娘家人真是客气,太实诚太舍得了。
凌瑜掏出剩下的几个竹哨子递到周明手里:“周叔,今天也谢谢您了,这还有几个竹哨子您拿回去给小孩子玩儿,我们就不去您家了,这天色不早了,咱们还要赶回县城。”
“这——这也太不礼道了,一顿便饭都没吃就走,那,那我送你们去村头。”周明两手提着东西,着实不好意思起来。
“周叔,不用了,您快回,麻烦周叔告诉云霞姐,阿瑜下次再来看她。”
“行,那瑜丫头,你们慢走。”
卓明枫扯着嘴角,今天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那两村不用去了。
“凌姑娘,真是知礼数。”
“嗯,礼多人不怪。”凌瑜觉得好饿,不想多说,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起来。
“哎呀,好饿啊,卓大人,我——”
“不许叫大人。”
“卓叔叔,真走不动了,我可能会被饿死在路上。”凌瑜有气无力地说道,她后悔不在周家吃饭了。
卓明枫看她那样儿,想笑得很,单手提起凌瑜朝村头而去,吓得凌瑜紧抓着他的腰封,她无语,这跟提东西有啥区别,钢铁直男,一点都比不上顾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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