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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少叹气，“明知道硬拼会死，你撤退本来无可厚非，是人之常情，但对于兵家来说，此举只会动摇军心，所以就算你戴罪立功，最后也得死。
只不过名头好听了一些，由潜逃被捉斩首变成了以身殉职，我倒是劝劝你，多为家人着想，死得其所。”
王守义点头称是，遂跟着季少去合浦郡，谋划如何将真定郡夺回来。
有从真定郡逃往合浦的难民，王守义将人带来，询问真定郡内的情况。
“那些羌族人只占领了城楼，没为难我们百姓。”
季少将情况加急送回洛阳。
皇帝急眼，“我朝土地怎能容许外邦人占着不放，速速让陶定然折返。”
太傅道：“不可，羌族人便是有意要分散我朝的兵力，一旦兵力分了一部分来去真定郡围剿羌族，那边塞的兵力会大大减少，最后两边不讨好。
羌族虽然占领了真定郡，但郡县四周还是九州的土地，他们只要一个郡能用来做什么，等发现占着没什么用的时候，自然就走了，而且就那一千余人，肯定也不够攻打其他郡县。”
皇帝听了，觉得有理。
季少接到洛阳来的命令，便按兵不动。
起初，完颜祈确实不想为难这些普通百姓，但九州一片静悄悄，他不能再久留，就知道敌方无人上当，决心继续攻打，沿着真定郡，顺着洛阳的方向一路攻击，施加压力。
木木户道：“可是当下各个郡肯定已经有了防备，我们虽然有精兵千余人，可要继续往深处攻打，有难度。”
完颜祈沉声道：“将真定郡内妇女，儿童放走，家里只有独子的放走，家中兄弟多的，只放走长子，其余的人皆杀！”
木木户握着长枪的力道一紧，目光更为坚定。
“是！”
真定郡内的百姓被赶到大街上，有躲在家里的，也被搜出来带走。
妇女带着孩子要与丈夫分离，兄弟姐妹也不能呆在一处，两方都很惊恐，不知这是为何。
街上很快就出现了两拨人，一妇女抱着幼儿，不肯离了丈夫，三人抱在一团痛哭。
“我代替那户人家。”
人群里，有男人站出，面颊上有块伤疤，而他身后，两位老人连声叹气。
完颜祈在茶寮二楼看着百姓的生离死别，却想着龙霜雪。
当初她预测，总有一天他会攻进九州内，一定会屠杀百姓，以便震慑其他郡，现在看来，她果真将自己看得很透彻。
完颜祈顺着动静看去，让小兵将男人带来。
男人上了二楼，谨慎的站在楼梯口，不知这带面具的男人为什么要见自己。
“以前，你可是修筑炮楼的逃犯，后被人救起，有人挖去了你脸上作为流犯的印记。”
男人诧异，“你怎么知道？”
完颜祈回答反问，“那可是你家中父母？”
“不是，我潜逃后回了家中，却已经找不到家里人，辗转到了真定郡，帮那两老人做工，老人心底善良，才说我是家中独子。”
完颜祈又问：“如果让你归顺羌族，你是否愿意？”
男人犹豫半响，轻轻点头。
完颜祈让男人站在身后，与此同时，羌族将领将选出来的人驱逐出真定郡。
留下的百姓心中都大致猜想会如何，惶恐不安。
有将领刺死了一名百姓，其余将领士兵纷纷跟上，惨叫声不绝如缕，逃窜的人还未迈开步伐就已经被刺穿胸膛，血汇聚在地上如同蜿蜒的溪流。
茶寮里飘着淡淡腥膻味，男人看了这一幕，已经脚软不能行走，当场尿了裤子。
木木户跨着大马跑过，斜眼扫了眼堆积如山的尸体，下马进茶寮，刚喊了声王，已经尿裤子的男人当场吓破了胆，呜呼一声没了命。
哪里来的孬熊？木木户好笑的瞥了尸体一眼。
“前方回来消息，陶定然暂时还按兵不动。”接下来说的话他却有些犹豫，“还有，探子打听到，王妃和九州的宰相一同离开已经有几日。”
完颜祈摸着茶碗的手一顿，轻轻咀嚼那几字。
“一起离开？”
在他想来，龙霜雪对祝星辰本来就有意，此时一同离开，难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连瑞棠都不要，选择和祝星辰走？
“备马！”
“王，不可。”木木户道：“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实在不应该为了王妃而撇下这一切不顾，王请继续留下！”
完颜祈以往的不确定，敏感，对祝星辰的忌惮都因知龙霜雪和祝星辰一起离开而爆发，听不进任何事，权衡之下，他又再一次失去了理智。
“你继续带着兵马攻打其他郡，有了真定郡的例子，想必普通郡守百姓不敢为难，我料九州朝廷支撑不了多久便会令边塞军队有所作为。”
木木户知道此时再多说无异，看着王决然离去的背影，他深深叹息。
“王若不走，必定赢，偏偏要美人不要江山，要是羌族此次因此溃败，也只是天意不让九州亡。”
汉中郡。
虽然战乱，但因汉中郡在九州内陆，又是鱼米之乡，九州各大郡，再没有汉中郡过得滋润的。
两人被堵在离汉中郡城三里地的官道路上进退不能。
歪脖子树下，只穿肚兜的女人骑在一男人肩头上，男人鼻涕眼糊满，哀求众人帮他把女人搬走。
围观之人嘻嘻哈哈，指指点点，就是不帮忙。
祝星辰侧过身不去看接近**的女人，一边脱下外衣递给龙霜雪。
龙霜雪匆匆上前，却发现女人身体灰败，头发散乱，垂着的两臂僵硬，竟是一个死人骑在活人头上。
“快帮我把这女尸弄下去吧！”
“谁让你挖人家坟墓，这是姑娘报复你，要捉你去地府做姑爷。”
龙霜雪听得云里雾里，不一会有人匆匆挤到人群圈内，有男有女。
“偷尸贼！”
一瞬间，女尸家里人对偷尸贼拳打脚踢。
偷尸贼抱头乱窜，身上掉出不少女人金钗珠宝。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龙霜雪问身旁老者。
“这女尸是隔壁村刚死的新媳妇，还没下葬两天就被这混小子掘了棺，偏偏这男人看陪葬衣裤崭新，也想要，就趁夜把女尸搬到歪脖子树上吊着，剥衣服时，没想绳子掉了，刚好被女尸骑在头上，就这么骑了一晚上，你看看，这不是吓得小命都快去了半条。”
说罢，老者自个也和众人一样笑出声，女尸家人拎着掘尸犯去报官，人群渐渐散开。
“这众人未免太无情了些，虽然这掘尸体的人可恨，可女人无辜，死了也不得安宁，大家怎的能袖手旁观。”
“姑娘啊，这是乱世，我们这汉中郡已经算是土地肥沃，可这两年都有蝗灾，年年大旱，偏偏朝廷还要加收赋税，连我们这富饶之地都已经承受不住，许多人就去撅棺木拿钱财，谁不是为了吃一口饭？只怕别的地方灾祸会更加严重。”
人已经散去，龙霜雪与祝星辰这才得以进程。
汉中郡道路两旁躺着不少乞丐，小贩沿街叫卖，但停留之人少之又少。
已经是饭点，饭馆却还是冷冷清清的。
见过洛阳的繁华，再见汉中郡的萧条。
迎面有人朝着龙霜雪匆匆走去，手肘撞了龙霜雪一下。
祝星辰将人抓了个现行，原来是个扒手。
扒手见事情败露，甩了手跑进巷子里。
龙霜雪叹气，“身处最繁荣的汉中郡，百姓却吃不饱，得撅棺养活家什，乞丐扒手遍地，难怪黄天教剿不灭。”
两人要寻丹阳公主的本家，此地也有万户人家，寻起人来不容易，丹阳公主家最是好找，毕竟是封了候的，问一问就知道。
知是当朝宰相来了，宅院站满了人，谁都以为宰相身旁的是宰相夫人，因此收拾房间的时候只收了一处。
两人被引到厢房，龙霜雪知这些人误会，便在厢房旁又多要了一间。
她将丹阳公主的侍女唤来，询问这几年丹阳公主是否有哪些异样。
侍女道：“我家小姐本是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日里最多就在院子里逛逛，并没有什么异样。”
龙霜雪又去丹阳公主的闺房看了，确实是普通人家的样子，要说不通，便是门后黏着道黄符。
“要说异样，我倒是记起来了，我家小姐四年前中过邪。”
婢女把床板拉开，指着床板上的黄符，又指了指房梁。
“我家小姐时常去庙里祈福，那天也不知怎么脚底打滑，从楼梯上摔下，当场血淋淋的被抬回家，幸好当时遇到靠谱的大夫，容貌也没损
小姐疗养时却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有一天我发现小姐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站在院子里，我同其他婢女齐声呼唤，才把小姐的魂叫了回来。
至此之后，小姐越发的怪异，好几次与我们说晚上有个女鬼想要上她的身，引着她出宅子外。我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就睡在外屋，还有一次小姐夜晚又被上了身，坐在铜镜面前梳打扮，妆容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后来有个落魄道长来了，给了一些符水，让一半烧了给小姐喝，另一半贴在门后，房梁以及床板下，说也奇怪，小姐自此后就好了，也没再说见到鬼。”
“那道长这么厉害？”
婢女笑：“不厉害哪里行啊，他可是收了老夫人好大的一笔银子，那道士还查出，附身在小姐身上的女鬼本体就附身在通往神庙小径路旁一栋破旧的屋子。”
“那处鬼屋在哪里？”
婢女吓了一跳，“那鬼屋可邪门了，听说有人经过，只不过多看了一眼，就翻了跟头，摔了个鼻青脸肿，兴许虎那女鬼在找替死鬼。”
婢女说得煞有介事，还是拦不住龙霜雪，便拿了个符给龙霜雪。
那鬼屋好找得很，龙霜雪出了宅子，随便朝路人一问，便知该怎么走。
才走了没两条街，她便被一群小孩跟上。
那群小孩穿得破破烂烂，应是城内的乞儿，不远不近的跟着龙霜雪。
龙霜雪转身：“我身上没带银子，也没有吃的。”
“你是女鬼！”
“我是女鬼？”
龙霜雪莫名其妙，又觉得好笑，指着地上人影。
“我初次到你们这，也是第一次见你们，怎么就成了鬼？再者说，鬼可是没有影子的。”
“她就是女鬼，要出来害人的！拿石头砸死她。”
乞儿纷纷捡起石头往龙霜雪身上砸。
她身上挨了两下，小孩又人多势众，只好狼狈跑过桥。
乞儿在桥头另一段欢呼。
龙霜雪十分抑郁，摸了摸面颊，心想难到是长得太丑被当成了鬼？
婢女所说的鬼屋便在山脚下不远处，周遭只有一个废弃的茶寮，屋子也摇摇欲坠，四面通风，两片门板松松垮垮的挂着。
龙霜雪只不过敲了下门，门板便不堪重负掉下，差点砸了她的脚。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里面摆设看得不清楚，霉味与动物的粪便味混杂在一块。
龙霜雪掏出火折子点亮墙上残留的油灯，风吹得火光摇曳，屋内破旧帘子轻轻摆动，是有点鬼屋的样子。
后颈忽的冰冰凉凉，惊得龙霜雪猛的转身，往后拽出一把蜘蛛丝来，又觉脚下触感不对，就着火光低头一看，才知踩到了只死黄鼠狼。
四周好像更加阴冷，风吹得破窗霍霍作响，仔细一听，好像时刻有人再说话似得。
“我也呸看得起自己，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再来吧..”
龙霜雪摸着身上鸡皮疙瘩，匆匆往外走，正好撞见一袭白衣，黑暗前行的祝星辰。
“鬼啊！”
龙霜雪撒腿就跑。
祝星辰只好开口：“是我。”
“你怎的来了？”
“问宅院里的人。”
祝星辰见龙霜雪脸吓出虚汗，往怀内摸了摸，后才想起那手帕已经被烧了，而自己没有带手帕在身上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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